文/舞自在

阿強是個無神論者，他什麼都不信，如果有人問他信什麼宗教，他就說：「我信『金錢』教，有錢才是真的，其他都是假的。」要不然就說：「我信『睡』教，我每天都睡覺，是虔誠的信徒，哈哈！」

那天我遇到阿強他又開始大放厥辭：「你看那位什麼師姐，她把一生的積蓄都捐給了廟，積極參加你們的宗教活動，努力修法，最後她卻得了個癌症末期，搞到沒錢看病的下場，你說這種宗教有什麼好信的？」
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一時之間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。

阿強繼續發表高論：「我這個人一生只知道盡自己該盡的責任，管好自己，照顧好自己的家庭事業，遇到困難就自己想辦法解決，從來也不去求神拜佛，你看不也是過得好好的？」

再次沉默無語。我想著：「這應該就是所謂的『鐵齒』吧！」

對於鐵齒的人，我想我應該現個飛身騰空的絕技讓他瞧瞧，或一下子道出他的隱私讓他嚇一跳，還會比較有用。可惜我不會神通，況且也不一定真的有用，因為無神論的人，他總是可以找出各種理由來解釋所謂的「神蹟」。

小玲則是個宿命論者。從小她就在父母離異的單親家庭長大，長大結婚後婆婆對她很嚴苛，丈夫又不站在她這一邊。小孩子也不聽話，時常在外飆車不回家，她覺得生命很苦。後來小玲有一個機緣皈依了佛教，知道因果論之後，就認為既然今生所發生的事，都是前世種來的因，所以她開始採取「逆來順受」的態度。她認為既然一切都是因緣，那就沒什麼好抱怨的，也沒什麼好追求的，對於未來也不抱希望。

小玲做事總是不積極，說話總是淡淡地，好像一切事情都事不關己。這樣的個性讓她的人際關係愈來愈差，常常被罵。

那天剛好看到小玲坐在那裡，神情很落寞，我就故意湊過去跟她聊天：「怎麼樣，這幾天還好嗎？」「差不多。」「怎麼不出去走走？」「沒心情。」「那妳丈夫、小孩呢？」「嗯，都一樣。」

接下來我就問不下去了，本來是看她不開心的樣子，想和她聊幾句，但好像方法弄錯，碰了軟釘子，搞得自己像個刺探隱私的傢伙。

說實在的，我比較喜歡和阿強這種人交往，他雖然沒有宗教信仰，不過我在他身上看到堅韌的生命力，這種人很有意思！而小玲則顯得很無趣，消極的宿命論讓她不再抱怨自己命很苦，但也造成她對未來的日子絕望。

「因為前世你殺我，所以認為這一世我殺你是應該的；因為要了前世的一段情緣，所以認為自己的外遇是無罪的；因為前世我欠他的，所以認為這一世他蹂躪我是可以的。」這就是消極的宿命論，只是為自己無明行為找一個安慰的藉口而已，並非佛教宿命論的要義。

我反而覺得「鐵齒阿強」比較像是一個有佛教信仰的人。他事業遇到難關，會積極檢討過失，努力修正缺點，讓自己不再犯錯，讓事情漸漸步入軌道，他的做法就像是佛教真正要告訴世人的「要重視緣起」。佛教說：「緣起就有緣滅。」但是這中間要有智慧去判斷什麼事是該做，什麼事是不該做；要有智慧去學習什麼事是應該放下的，什麼事是應該承擔起來的。因緣改變了，結果也會跟著變，會漸漸朝著善的方向發展。如果人生什麼都注定好好，什麼事都改變不了，那修行就沒有意義了。

那位得癌症的師姐後來在醫院「完全無痛楚，面帶微笑。」安詳的往生了。這讓醫生群們非常訝異，因為照理來說她應該會「很痛很痛」才對。在外人眼中這可說是「神蹟」的一種，但我卻寧願說：「這是很自然的事！」當師姐真正體悟宿命，而當下又能積極的活著，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時，這奇妙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