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台北 蓮姿

昨晚寧靜的半夜裡，清風吹送著蟬兒的鳴叫，今晚雨聲響了一夜，在淅瀝不斷雨聲中，我再度展讀您從遠方寄來的信箋，半年來，您像孤雁般迢迢消失在天際，沒半絲訊息給我，我卻知悉您正二十四小時，蓆不暇暖，費神的照拂病中的母親，我以一顆虔誠之心關懷您們母子，不敢飛函打擾。

您的來信包裹著綿長不斷，千愁萬憂中，錚然一響告訴我母親撒手西歸已往生了。您一再責備自己的疏失，沒好好照顧她老人家。半年多來，都是您不眠不休辛勤的照料母親，在極度疲憊中，您不自禁而睡著，母親選擇此刻而去，待您發覺時，她已全身冰冷，無從救起，為此，您椎心譴責自己，箋上淚痕斑斑，正如您所說：「讓我用自責眼淚，淹沒自己吧！」至此，我掩函而肺腑痛澈，心被揉碎了。

母親的往生我身同感受，不捨與哀傷，然，您的自責和內疚更讓我揪心的疼痛。母親世壽九十八歲，她一生苦難，世途的道路最為艱苦和折磨，讓人無限的憐憫。晚年久病綿惙，群醫束手無策，醫院拒收，請人照顧，三天換了兩個人，最後您只有放下一切，親自持茶端藥照拂服侍她老人家。

您的性情內向，個性沉默，從小就失去父愛和母親孤寒相依恃，母親總是充滿那種堅毅不屈的精神，不管生活怎樣不如意，粗衣疏食，淡泊自甘，從未對您有任何抱怨。您為衣食奔波，一生孤獨厚積，閱歷如山，孕育了創作源泉，巧妙傳神，筆法細膩，將您的孤雁般歷經奔波之路，一一發憤揮筆，成為本本巨著，成績卓異，一顆光燄萬丈的新慧星，撼動了文壇，馳譽士林。您的作品文辭洋溢著灑脫襟懷，悲天憫人的深厚感情，含著豊富的人生哲理，給人心靈深處無比的悸動和震撼。

人生的際遇很偶然難預期，正像那風吹落花有些飛入簾幕之內，有些卻落在籬笆上一樣。您的名字幾乎在一夕之間成了文壇上人人知悉、讚美的新寵兒，所到之處前呼後擁，如星星簇擁著月亮，擠滿了崇拜者的人潮，尤其那些大專青年學生，一批批紛至沓來，使您應接不暇。氣勢如虹，光芒的盛名並未使您驕矜躊躇自滿，反更謙遜誠懇，親切和善。不料，您聲名赫赫，才氣外露，這顆旭日才剛初升，旋即陰霾烏雲滿佈了天空，毀謗、抨擊蜂擁而來，您胸懷坦蕩，海量大度說：「莫作是非來辨我，浮世穿鑿不相關。」坦然一笑置謗一旁，但當這些惡言不實的文字一連串指向母親的時候，您俊逸的臉龐有了閃閃的淚光，成名的報償竟是這般殘酷。

(未完待續)